
黎 明
翠竹
昨夜翻阅旧资料,瞥见一篇就读于棉华中学初中时期,
在南洋华文报上,以“翠竹”为笔名初试啼音的青涩习作。
今不揣浅陋,晒将于友,博你一哂就是。并恳盼不吝赐教。
谢谢!
为了观赏日出,今晨,我比起往常,比起太阳,都起身得还要早。
五更天摸着黑,便披上外套,抵御那逼人的晓寒,学着“诗人的行徑”
徒步登往山城以西的崐娜岭。
晓星犹闪烁于暗沉沉的天际。苍灰暗淡的崐娜岭,山阴道上,朝露
之繁,加重了寒意。为了消寒,于是放开了脚步慢跑起来。好容易才顶
住了寒冷和黑暗,走到了绿松苍然的山坡上。但也已呼呼气喘。虽然如
此,然而山中冷气森严,呵气成烟,竟也累得流不出汗来。微风习习吹
撼着松林而发出轻轻的松涛声。除此而外,周围是那么阴森静绝。放眼
俯瞰,远处凝着暗紫的山峦的怀抱里的山城,尚还陶醉于最宝贵、甜蜜
的朝梦中。城里的街道、房舍也仅能从朦胧模糊里辨认出一二抹粗淡的
轮廓的线条。那犹如晓星的街灯以及屋里透出的灯光,却没有闪烁地吐
着淡黄的豆光,点缀在这黑暗的大地。
天渐渐由暗黑变得铅灰色,顷刻又变成了灰蓝。不久,东边那座戴
云帽的东郭山后的天际,比任何地方都更先地泛现了所谓“鱼肚白”。
迎面送来的晨风有些刮脸,驀然,寂静里隐约可听的几声自山城某处顺
风遥送而来的司晨报晓底啼音,飘荡于穆静的空气里。虽经这隐约、幽
远的几声,却那么有力地抨击着我这颗抑制多时、急躁、切盼底心。随
之又一二处应和着“呜、呜、呜——”的啼声,那啼声是越响越繁了;
然虽紧而不乱。山中仍然恬静。啊!雄鸡的高唱,正意味着黑暗之即将
遁去,而光明就要来临了。这也是一道“公理”吧!
苍茫的天换上了宝蓝色的晨妆。转瞬间,第一道粉红的朝霞,显现
于东边天,连那迂缓萦回于东郭山的薄纱云也映红了,衬托着宝蓝色的
天听,绮丽非凡。色彩,慢慢地自然地添深,范围也从无可捉摸的无形
中逐渐扩大。西边苍穹的晓星,不知什么时候早已遁跡无踪。这时,晨
曦迷蒙的光主宰了寰宇,万物仿佛浸在显影剂液体里的照片似的,渐渐
明晰现形了。山城也于司晨底“催醒曲”中悠悠醒来......
那不时变幻的朝霞早已渲染了半边天;然而,似乎有意与我作对的
太阳,依然迟迟躲在山背。毕竟,恣凭东郭山再高也无济于无情的守恒
的时间的轮齿的碾逾,而无能阻碍暾日之与我晤面。于是,山的轮廓边
上镶上了一道耀眼的金边,最后旭日诞生了!并不炫目的血红的曙光顿
然四洒,亲吻着大地,亲吻着我。年轻又古老的山城顿时被化为一幅斑
斕的古锦。若引领北眺,西巴页火山缓缓吐出的烟柱,再抬首仰望松林
梢端,以及崐娜岭遍山奼紫嫣红的草木,则都已色彩缤纷。由于唯恐骄
阳之瞬灭,向四环回览了一遍后,即“专神”地、贪婪地凝视着她——
直至她夺目的光芒叫我底眼儿眯成缝。
清脆婉转底百鸟奏朝底颂歌,回荡不绝于山林间清新的空气,淹没
了单调的松涛,替代了雄鸡报晓壮直的啼音。驀然间,山城上空,仿佛
有耀眼熠熠的白光,忽高忽低,团团旋转,我的眼神不禁为之引注。待
仔细凭眺,啊!原来是洁白的和平鸽,或群或双,翩翩迴旋于辽阔自由
的长空。晨曦照耀下,绽出炫目的奇光,予早晨平添了和平的气氛。我
底心早就为自然的美熔化了,况加上阵阵吹过斜坡下那犹如绿的绣毯的
田畦而夹有青菜气息,野花澹香的晨风,拂鼻沁胸,更是令我如痴如醉,
心旷神怡!
自然啊!感谢你,由衷地感谢你。因你赋我以眼福、嗅欲、听觉上
的惬意享尝。
黎明啊!一是都于你洋溢着勃勃的生气,那东山日出的雄伟和瞬刻
万变的彩霞,我仅能以无言的赞绝,实在另找不到更为完美的足以抒怀
的文字了。
旭日啊!你为一切动力的资源。你驱走了黑暗与酷冷,带来了光明
和热。你不愧象征着欣欣向荣的正以一日千里的神速迈向社会主义大道
的新中国!
呵!呵!看见了你,我要为你唱一曲“东方紅”。
朝见了你,我充滿了热情和希望。来吧,年轻人,让我们高吭一支
“光明赞”:“同学们向太阳,向自由,向着那光明之路。你看那黑暗
已消灭,万丈光芒在前头!”
一九五九年六月廿四日 于马达山
当年七月十三日载于印尼《苏门答腊民报》“百花”副刊
文 编 // 怀民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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