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美生涯 之
且晒一篇在下来美初期登载于某华文报副刊的旧作:
后院里,奼紫嫣红间,地面粉色砖框嵌一池清
澈碧蓝,于我眼里不失一道靓丽风景。汪湛湛的泳
池给庭院平添一泓灵动,蒸蔚一份润泽,渲染一抹
优雅。来客从厅堂落地窗望将出去,总不免多瞧一
眼,赞叹一番。然而,为了池清水碧,付出的代价
可真不薄。
依我看,晶亮闪辉的泳池,其装饰美化环境之
功用,恐怕远胜于游泳健身消暑。不比赤道,地处
北纬的核桃溪,没有温水设备的露天泳池,一年里
头能有几多夏日入池泅泳?饶如是,池水得终年保
有,烈日炙晒下水位因蒸发而降低了,要不断补灌
新水(假如长期乾涸,池底易龟裂而渗漏)。
“白”养着池水不说,还须时时保洁呢。一是
雇请专人定期根据水质酸碱度,适量施放药物。否
则,池水里滋长微生物,不但池面泛气泡,水色浑
浊,池壁也渐渐现出黄斑。及时撒药之外,自动滤
水装置得每天定时运作,水底吸尘器(水龟)也需
游转不停。
以上措施远未足夠,飘落水面的花草树叶昆虫
灰尘,仍需待人工清除。最怕风雨过后,落叶花瓣
狼藉池面;尤其秋冬,风扫残叶掉水中,叫你不胜
其烦,这又忙煞了我去清理。捞掠落叶这份使命,
责无旁贷地自当由赋闲老夫我来肩负。
于是,或晨或夕,手持长柄的网兜,循池边绕
圈儿。频频掠起浮渣飘滓,一绕起码十来圈。这功
课,不意倒成了一桩增健腿脚的运动。每见水面尘
垢掠除干净,心头才觉舒坦;习惯成自然,一天不
绕池,反觉得若有所缺似的。
忙中乐趣还是有的。晴日清晨或黄昏,阳光映
射下,碧翠水波折映成无数晃荡的金蛇,池底里狂
舞着跃动着喜悅着。赏鉴那池里充滿舞美的律动,
口中每每不由哼起自幼便喜爱的名曲——“金蛇狂
舞”,合着脚下绕圈的步子前行,宛然更添几分青
春力道。池底惹眼的蛇闪光景总让人殊觉池水的透
明洁净。
日复一日,就这样,洁池的差务竟成了老夫强
身健体的美事。于我,泳池没提高多少泳术,倒促
健了脚力,能说不是一桩意外收获么?
当然,炎炎夏日,与家人悠悠凫漾清涼池中,
涤去暑气懊烦;同外孙欣然嬉戏水里,盈溢着天伦
乐趣--这该也算是常日养池之劳有所酬吧。盛暑
皎皎月夜,常喜独坐池畔,受享那咝溜溜的涼风,
静赏明辉花影,甚堪慰神。此刻顿感池美醉我心,
境幽适我意。古人说:无出尘之胸襟,不能赏会山
水;无闲旷之岁月,不能称性逍遥。闲旷岁月,或
许有了些,池岸转悠,独享水月,便觉几分逍遥;
然而,那“出尘胸襟”,莫非该也略备了三分?要
不,庭院里池月花荫,何以亦可成我胸中山水,笔
下诗料?
文 图 编 // 怀民
(2020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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