多芭蓝湖之恋
见到棉兰韩学妹寄来多芭湖秀丽的风光照片,我的心
顿又从美国西海岸,插翅飞越太平洋,抵达睽违的蓝色丽
湖。
大约十岁上下,我深深爱上了湖。其实,童年侨居印
度尼西亚加罗高原马达山埠,那儿有的尽是山,并未见有
湖。第一眼见湖,却竟是地球上面积最大的火山湖——印
度尼西亚苏门答腊岛多芭湖(Late Toba )。
还记得那是旧历春节期间,母亲带着我,和一批邻友
搭车到久负盛名的多芭湖游玩。在先达市宿了一夜,翌晨
乘车朝目的地进发。火山口湖,顾名思义,当然是周际环
山。车子先自弯道特多的公路朝高处爬行,四围层层梯田
汪汪水面铺展着绿嫩嫩的稻秧,甚是养眼。越过山脊,拐
弯那当儿,自高处车窗往外张望,犹如戏台拉开帷幕般,
眼界乍亮,童心顿然溢满惊诧:面前天地湖山浑然一片深
邃蔚蓝,蓝得醉人魂魄!仰望赤道上空瓦蓝瓦蓝,极目远
近千峰苍蓝苍蓝,鸟瞰山下湖面碧蓝碧蓝。幼小的我无法
形容第一次映入眼帘的蓝天蓝山蓝湖纯一色之美,直觉仿
佛坠入美妙绝伦的蓝色童话世界。就这样,那一宇蓝美永
远定格在了心幕。至今,一闭眼,那蓝湛湛的胜景依然清
晰显现脑际。笔者对七彩中蓝色的情有独钟,兴许由头即
来于此。多芭湖之旅,算得上我对湖的初恋,对蓝的一见
钟情吧。
欣赏着一帧帧迤逦纯美相片里的多芭胜景,缕缕神思
又飘临湖滨。记得那时候多芭妇女头顶竹篮或面盆,向旅
客兜售鸭蛋。记忆犹深的是,那里的鸭蛋黄只呈浅淡淡的
粉色,大异于一般的金黄。问因由,母亲答说可能鸭子生
活在湖边,自小吃的是水中鱼虾,不喂食玉米谷物所然。
当时一群旅伴乘摩托艇游湖,当地导游用印尼马来语一路
介绍景区风光,时或还讲述湖上岛屿掌故。其中,望夫石
凄美悱恻的民间神话爱情故事,尤为感人……而急驶着前
进的汽艇,尾部长长翻滚的雪白浪花,恍在眼前;呼呼的
风声尚留耳际。
童心有了如此美好山色湖光的垫底,令我今生只要机
缘在握,总乐于亲近依恋湖泊,观赏湖景。
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回国,置身于华侨农场,穷困日子
里,哪来游山玩水的盘缠?幸而房舍近处有口小山塘,乃
生产队鱼塘。面积只足球场大小,塘边树影婆娑,冈丘翠
绿,水清境雅,倒有几分逗人魅力。那段时日,便姑且当
它为“湖”,工余闲暇,夕晖斜照,每每端坐塘边草地,
痴对青塘恋蓝湖。
大学时代,校园有“明湖”,雅号斯文,湖面毕竟太
小,几无景致可言。广州白云山麓娴静的鹿湖,面对青山
绿水,我曾屡次持竿垂钓,而心念多芭。与同窗漫游过肇
庆七星湖、鼎湖、惠州小西湖。路过南京,领略秋色绚烂
的玄武湖。旅游北京,徜徉于人文蕴藉丰厚雍容秀丽的昆
明湖畔.....或许因了先入为主,每拿造化的美尺来审度,
这些城中园里的湖,欠缺大气,始终无法及得上童心中那
几达极致的天然蓝湖之美。正可谓:“胜地不常,盛宴难
再”呀!
大学毕业前夕,洞庭湖军垦农场里接受“再教育”,
湖田里农活之余,总爱偷闲玩赏湖色,摘食莲蓬。七十年
代中期,参加文革后首次高考评卷工作。事毕,随同事旅
游湖南,得机重游洞庭。登观岳阳楼那刻,心底颇有那楼
联所题“四面湖山归眼底,万家忧乐到心头”之慨,欣赏
“洞庭波涌连天雪”的恢宏气象,体会“气蒸云梦泽,波
撼岳阳城”的豪壮势派——只可惜了无多芭奇蓝之亮丽温
婉。
改革开放迁居深圳之后,每常携眷玩赏于近处周缘不
大却静美的仙湖。也曾观赏九寨沟长海、七彩池等高山湖
泊。移民来到美国,举家游览过火山湖——太浩湖(Lake
Tahoe)。青天绿水,潋滟波光,苍郁山色,与多芭湖颇
相像,不禁引发缅旧情怀。前年,俄勒冈州境内,携老伴
游观北美最深的火山湖——绮丽湖(Lake Crater)。高
岸俯瞰,负雪山脉环湖而立,天蓝水黛,湖面俨然镶嵌在
大地一块巨大碧玉,名副其实景致堪称“绮丽”。这算得
上多年来所观较为醒目称心的湖泊了——只湖边常年套着
一圈白雪“银环”,与赤道多芭湖却相迥其趣了。去年,
携妻赴神州大地孕灵钟秀、碧水长天、渊源悠久的太湖、
西湖揽胜。
次
次次临湖,总要勾起悠悠多芭之恋。
此生算是阅历许多大湖小泽,然而,玩来赏去,始终
寻不回童稚梦幻般那份蓝湖神韵。或许,一如心上初恋情
人,永远最纯真,最完美,最难忘;尽管兹后美女如云,
似乎再也无可比拟,无可企及,无可替代!我知道,天下
未曾涉足的美湖丽泽还多的是。未来岁月里,倘有可能,
还想游历世界最大淡水湖群——美加五大湖,瑞士风景秀
丽靛蓝清澈驰名国际的日内瓦湖,等等。
然而,鉴往知来,心下晓得,今生今世,即便如愿以
偿遍览世间名湖,任凭天下湖光水影如何各具特色摄人心
魄,甚而至于有朝一日重游心恋有年的多芭湖,其结果怕
是终究美不过心坎深处那神蓝仙靛的“多芭湖”了。恍然
间憬悟,她已不复存于凡世,早化为似梦幻若仙境的一团
浪漫。只有轻推心扉,跨越心坎,步入心房,卧躺多梦心
床,让神思插上天使般双翼,才能飘飘然飞抵梦寐以求的
神圣蓝湖,去欣享那漫弥天地的魅人奇蓝。
写于美国加州
文*编*怀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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